“断舍离”

重唱(撒参谋*何二月)

CP:何二月*撒参谋

//感谢B站的拉郎视频,看完义无反顾地入了坑。

//OOC。

//感谢每一个热爱他们的人。鞠躬。

 

 

三月的雨飘得正好,不很凉,但雨珠薄薄的透光。蝴蝶停在叶子上,没了相称的花,它的翅膀有一点狼狈地耷拉着。何二月将枝子顺着窗边扔出去,它才扑棱着飞走。他探头回来的时候落了一袖子水,贴在胳膊上,很黏腻的一片湿意。

他这个动作碰动了窗沿上挂着的风铃。声音接着响起,穿透雨幕,清脆透亮,直传到很远的地方去。梨园外的街,街外的楼,楼外的山。那风铃刮碎了笼罩小城的雨雾,碎成一片一片的,仍响出去。二月被它激得愣了,站在窗口,却只觉得额头碰得疼。

连声音也不通人意。他想。

雨被风温温地吹起来,带了一层土壤的温度。袖子这下全湿了,可他还站着,视线刻意而执着地凝在楼下那一块地上,仿佛等着什么人出来。青石子没人来踏,再多久也是,被雾色浸润的湿湿的。江南的雨季。

——却只闷地让人流泪。

 

梨园衰落也有一年多的光景了,来的人渐渐很少,做官的不来了,最后街坊也不。供不起那么多人的生计,原先唱戏的走得七七八八,剩下何二月和大徒弟,靠着教京剧糊口。他何老板也不愿承认自己落得如此地步,但抵不过再光辉的号子,奢想也就只剩了每天的口粮。只有吃的不同,才显得精致一些,显得与常人不一样。大徒弟总是哎哟喂地说这又是何必,二月合着扇子,嚼花生米,配上酒,细雨中嚼出一点苦味。

京剧也让人不喜爱,昆曲更别提。他们只是还去扫班主的墓,每年照带的是花,买来的牡丹不好存,放几天就败,再去山上收起来。

自从雨季到了以后,青石板路就每天新着。原本门可罗雀,梨园门口的地也锃亮了起来,像是有什么人在那儿走动,走着走着就把灰都蹭干净。像是有什么人还在等什么人。

二月常低低的看着,这么想,心里泛起一点苦味。他只是还在等着谁。但这季节一到,难免有离愁别绪涌起来,泛泛的,像一汪难抚平的湖水。院子一角立着那人的琴,古筝的二十一根弦,每一根都落灰,但雨水洗不掉。“没有他的手永远洗不掉”。大徒弟在何二月说这话的时候一个劲儿地皱眉,但也不动,由它伫在墙角。一个两人都不戳破的秘密。

 

只是…只是撒参谋自从那年芒城战乱后再也没了消息。

一开始他手下还来信,电报和别的什么都有,宣纸墨字,唯恐不够清晰似的,极认真的一笔一笔写,二月极敷衍地一段一段地读。自战火烧到芒城,参谋再无音讯,直到现在,部下尚无法取得联系。望何老板节哀。

后来信越来越少,到今年。忘了今年是第几年。一封信也没有。而雨还下,缠绵的,只是没有深情。

 

 

他们初识的时候,何二月刚到芒城唱戏,人生地不熟。他很快找了个戏班安顿下来,混了个角色。他知道爬到顶大概需要多长时间,流离多年的经验是唱功和身段,他扮女角儿的,自学的唱法还有点瑕疵,但身段无可挑剔,一勾一合都恰到好处,只需加点儿感情,就圆润得像契合极好的拼画,四方的角。一站便挺立,一开口便含泪,他能演苦的,也能唱得欢腾。唱了几出以后就给换了大屋子,上的妆也一日日好起来,逐渐变最上成的。很快混得不错,站稳脚跟以后,开始在唱戏的时候关注坐下面的观众。

每到一个地方,二月先挑官僚熟识。他的经历证明这是个不错的选择,至少每回都有退路。二月与他们关系都不凡,但都没过,他懂得适当地收手。下一个来,上一个便渐渐的成朋友。他知道这些当官儿的品味独到,有些就爱唱戏的小生硬朗的身板儿。但他到底是演戏的,演了许久,没把自己绊进去过。

只那次是一个失误。

撒参谋和别人不太相同。那晚二月画了淡淡的红影,眼皮是颤颤的、酥软的红。他看到撒的时候,那人竟然在看书。桌上敷着热毛巾和茶,摆在一旁的小碟里罗列着不同的糕点,摆得很精心;加上规整的服装和衣领,他一看就知道何许人物。二月怕自己愣神,把端详的过程分了好几眼看。细眉,五官轮廓坚毅,到了鼻子和嘴唇又是柔和的,弯下去一点。眼神很认真,手里的书竖着,一列列往下读,看得很快,头轻微的一点一点。看久了,竟生出那种他的确是来看书的错觉。二月唱完甩了甩袖子,水色遮住了视线,这时参谋才抬起头来看一眼——瞟了一眼——云淡风轻地点头,算是肯定,然后拿起一块糕点吃起来,眼睛瞬间一亮,飞快地咽下。何二月站在台上鞠躬,强忍着没笑。他在心里已改变了计策,放下几个其他角落的可能性,就直奔他。

结果他在后面敷水的时候撒参谋就进来,小心地踮着脚,但还是闹出一点响声。二月的其他助唱都赶着要别费去了,面上就他一人,看到参谋进来的时候差点呛着,赶快咽了嘴里的茶站起来,又把水敷着的撤下,竟手忙脚乱起来。对方也很细心,看他忙乱,站在原地不继续动作。何二月开口的时候才持了一点自己的大方风度:“大人有什么事?”

一听这个称呼,撒才笑:“不用急着客气,我来也不说别的,一两句就走,”他四处望望,“你们那个管事儿的……应该怎么称呼?他在吗?”

二月马上回到:“大人,他不在。有事跟我说就行,何二月,刚刚台上唱戏的。”

“何二月,”撒参谋念了一句,马上熟稔了,改口道:“二月是吧?你的戏我刚听了,很不错,但脚步还欠点火候。”他顿了顿,抬起手来,摊开,半块掉渣的糕点,看样子是小心翼翼捏着的,形状还算规整,“我是想说这个,你们供的这个点心味道很好,下次给我多一点。”他说完,自己也有些窘迫地笑,“麻烦你转告了。”

二月被一席话说的有点愣,点心是一个,说他的脚步是一个。他这次戏的步子的确没练好,但试唱的时候能说的过去,匆匆上台。竟然有人能看出来——还是他。二月思忖着,见参谋要走,忙拔高了声音说道:“大人,您的名姓?”

“撒。”他转过头笑得眼弯弯,“以后叫我撒参谋就行。”

以后——

 

那之后,二月的确常看到他。与其说是,他才开始频繁地注意看席的那个角落,而恰好每次撒参谋都在。他平均两天换一本书看。他碗里的糕点,那种也的确多了起来,撒参谋也很满意的样子,每次都吃完。二月在幕布后面练习,跟着鼓点再踩几步,到侧台小心地观察他。他来看戏,似乎是有意找一个噪杂的地方读书,乐声越响他越专注。偶尔抬头几次,也是在戏尾,大多是二月唱的戏尾。大抵是只认识他一个。

何二月推测撒参谋不会主动来找他,于是每次散戏都主动去凑。第一个星期的表演过后,他过去,撒刚抬起头,他的第一句话就是:“撒参谋,你看我这次步子还乱?”撒当然是没注意,但看着对面眼神亮着,也不忍回绝,含糊其辞:“我这没注意,下回我一定看看。”下次再忘,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。反正是有了搭话的理由,何二月一开始怕他烦,后来发现他也乐在其中。每周一次,一散戏,撒参谋合了书,把剩下的茶喝完,热毛巾从不用,就在那儿等着他过来。一开始只问这一句,后来开始聊点别的。

当时芒城隔了一百六十多里的地方在打仗,硝烟战火的空气飘过来,闻着不时有一点血味。二月装以前没打听过,再问一遍,从参谋的职务开始问起,一路问到战争。他知道他们都爱讨论战争,无不抱着一颗为国捐躯的热血心肠,几分真几分假不知道。撒参谋也一样,他平时嬉笑惯了,一谈这个就严肃得很,语调都昂扬,带了义正言辞的意味,像是朗诵。说多了也会自嘲地笑笑,“跟你讲着些作何用”之类的话,二月一听就掐断。他说:“我虽是唱戏的,也有一副爱国心肠。”

撒参谋特意当了玩笑话,回到:“是你不用上战场。”

“我懂,但是参谋也不用。”何二月坐他对面的凳子。

撒参谋马上回答:“可我想。”

说这话的时候,他看到撒参谋的眼睛一下子亮了——跟那时被糕点触动的亮不一样,这一次,里面藏着的是兵器的铁锈味和暗涌的钢泉。他身体里奔腾着的、苍劲的血液,似乎从这个眼神里浮上来。

那时,何二月战战栗栗地感到一丝恐惧。说不清是对什么,眼前却是那年轻的身躯被穿透的场景,只一下地闪过去,真实得像在哪场梦里。但当他意识到这点情绪的萌芽的时候,就也意识到不对。

他爱上了眼前这个人。

 

春季很快到来,三月的雨丝优柔寡断,吹散在空中。暧昧的季节。江南时雨。人们纷纷回家去,这时还未归来,看戏的人也少,于是延长了间期,成了一个月一场。何二月第一次有了休息的时间。他第一天打开窗子,看到楼下的青石板路,模模糊糊地站了一个人影,没打伞。蓝色的制服在肩膀挺起来。他下意识地叫:“撒,上楼!”连称呼都变。下面那人闻声抬起头来,递给他一个笑容,才推了大门进来。何二月赶忙下去迎。

撒参谋第一次在梨园清闲时进院子,看着什么都新奇。何二月见别人都还没起,就放了心,一件件乐器、服饰给他介绍,陪他转了一圈才上楼。撒参谋收了自己的好奇心,一条长走廊,笔直地走过去,眼也不乱瞟。何二月本以为他会对门上贴着的剪画感兴趣。他的房在西手侧,只有这间屋推开门时不会吱呀响,听着也体面。

他们一前一后地进了房间,撒参谋才端详起来。这个房间很大,但布置很有味道,床帘木椅木桌,桌上撑开着一把扇子,合一把扇子放着。窗框是红木的,家具都像是一套,空气里泛起来软淡的光。他开口称赞:“这屋子陈设不错。”

“是吗?”何二月走到桌前去沏茶,在茶玩上浇了一点开水,“我随便置的,能看就好。”

“那你的随便还真不错。”他已经赞赏地在红木椅上坐下,有模有样的端正。二月把茶杯递过去,看到了,眼角笑弯了,五官更清秀。

他在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:“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?”

“我不来找你,来参观一下梨园。”撒参谋看到他明显顿了一下的表情,笑得更深,“…其实都在此行目的之内。”他抿一口茶,转了话题,“现在看戏的人真少。”

“是啊,不过也不少您这样听戏看书的。”何二月应道。他接着说,“我怕以后的人会越来越少。”

撒参谋接过话去:“人数总会减下去……战火面前,也没人敢读书了。”

何二月看到对面人认真起来的神情,知道大概已入了正题,忙问道:“仗打到哪里了?”

“我所知情报是宣城,”他迎合何二月骤然严肃的脸色,点头说,“已经很近了。芒城也不远,这里多山,还是个不错的军机枢纽,估计是躲不过。”

何二月很想问他是否也要上前线,但咬着牙憋了回去。这个问题在这儿不合适,他知道,问出来对方就也知道。他于是接了话,但有些生硬:“有您的策划,一定……”

撒参谋知道上一个话题聊尽了,摆摆手打断。他从军服的侧口袋里掏出来一个什么东西,站起身:“你介不介意我在你家窗框上挂个东西?”

何二月第一个想的是哪里有家,第二反应就点了头,嘴里说着:“当然不介意——怎么敢。”

对方走到窗前,将手心里的那个东西挂上,最顶的木栏——何二月才知道它是做什么用的——风铃。材质像木纹,但发出的是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。风铃后的天蓝得透明,那时还没到雨季。

参谋把它托在手心,转过头来说:“这几天咱们也都清闲了。如果你没事做,就敲这个风铃。我听到了就会过来找你。”

“那这算是一种约定?”何二月听到自己马上答了,尾音上扬。但他其实犹豫了很久,抵不过雀跃的心情。他不知道这种雀跃从何而来,却因参透对方有着和自己同样的想法而感到狂喜。

“对。”撒参谋回道。从未见过一个人将一个字说得如此扎实。

 

 

何二月回神,发现自己的视线仍黏在那个风铃上。他明知道史上最不可信的就是约定。

其实他还可以唱,有一口气就可以唱。将后半生消磨在等待上未免有点可笑,可是至少还有盼头。有一点也是盼头。

他们打仗的第一年,何二月一下也没碰那个风铃。虽说是不可能,但他也怕撒参谋听到,扰了他的前线。第二年战争结束了,参军的人都回来,街上人多了起来,也有摆摊的了,他才开始摇。声音清脆得像是一个玩笑。一摇就是几年,每天清晨,但从来没有人回来。

大徒弟在楼下住,每天听着风铃起床,一听见那声音就薅头发,额前绿毛掉了一层。他也想劝,但只是次次开口都说不了。他可能也希望撒参谋能回来。

但是在那天前从来没有。

 

 

撒参谋像是真的闲下来,去梨园的次数也多了。

他常在楼下望着,等窗被推开,铃被摇响。何二月从那后面探身出来,脸颊迎着一片阳光。他不化妆的时候看起来要老成几岁,化了妆是少年模样。他嘴唇那里是圆润的弧形,被光照了以后是浅黄色,像滚开了的泉水,很灿烂。撒就探出头来招手,也笑。

他第一面见何二月就喜欢。因为看见了他第一次见自己、站起身时候的慌乱模样,他觉得自己像是窥了个别人的秘密,顺势就也知道他的心意。谈话中发现,这人的博闻强识远多于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一点,而何二月拿捏得极好,力度也到位,是一个老道的人。他对他的认识是一个循环往复的过程,推敲诗句。打理春雨过后第一批早春的嫩苗。

但撒参谋乐在其中。他以前认为感情是身外物,但听他唱戏却是种好消遣。

他第八次去梨园的时候扛了一个巨大的琴形包裹,和那身衣服分外不搭。何二月看着就乱了阵脚,连忙去帮,班主出来,不紧不慢,也不拦。看着撒参谋认真地将包裹卸下,装好那个器件,搬了个凳子坐下。何二月才上前去看,是古筝,琴码摆得很整齐,参谋拨了几下弦,音也很准,看出是常弹。旁人摇着扇回去,院子里就剩他们两人。

“你还会弹这个?”何二月已经不用尊称也说的顺溜。

“消磨时间的玩意儿而已。”撒参谋带了指甲,按几下琴弦。没那门功夫,但这是他的一个小习惯,每次想着把弦揉松一点,好压。他继续说,“有这伴奏,你能不能小声给我唱几句?”

“小声?”二月调笑这个用词。撒参谋支吾了起来,不自然地压低声音:“我怕他们听见说。”

何二月穿的常服,但仍然下意识将袖子挡在唇边笑。他说:“我不怕。大声唱,你来。”

撒参谋也笑,一会儿才开始弹。开始的音很悠扬,何二月马上找到了调子,跟着唱起来,踩步子。他的确没小声唱,但也没孩子气地放大声音,只是正常。透亮的,掷地有声。到了兴头他开了扇,移着脚步跳了几段。他们配合得很好。

那天有人绕到梨园的门前听,虽只是三四个,但也有了叫好声。战前静默的城市爆发出一点微弱的生机,仿佛终于有了喘息的余地。撒参谋那时起将他的古筝放在了梨园,和花样杂乱的其他乐器一起。他之后来得间隔长了些,但每次来,他们都要合唱——合奏——合作一曲。

有一次是游园惊梦,何二月分饰了两角,换气有点快,结束的时候才开始喘。他刚碎碎地抱怨完,看见撒参谋坐在凳子上,脚尖点着节奏。他抬头看他的时候,眼睛里像是有一点没来得及藏起来的东西闪动着,但只眨了一下眼就过去。二月自然是看见了,他不装没看见,只是还没开口就被打断。撒参谋说,刚才我听见你咳嗽,多喝点水。润喉。

而何二月只是听到,刚才撒参谋也在低低地唱。他想说,你唱得很好听。

 

那是最后一次。

 

战争开始后,撒参谋没来过。他帮着收好了琴,安安分分搁在角落。他听见了人们在议论,只需出谋划策的大参谋也上了战场,挥枪洒血的动作比军人还利落。何二月想,那可能是他多年未做成的一场梦。

他也定居在了芒城,但只是有点晚。梨园照理是关门了,因为没人听戏。大家都打包行李离开,班主也走,说是出去学新的调子,但最后也没回来。据说他参了军,大徒弟听到的时候哭得歇斯底里,嗓子更哑。何二月在屋里听,松开攥成拳的手,掌心里已经都是汗。他心里的凄苦一点一点都流了出来,渗进木板里,附在风铃上。他才每天踩着自己的凄凉度日。

可好的是他们都没有放弃最后那一段相处的时光——何二月太庆幸那时了,可更不敢回忆。

他自己再唱过一次。那是冬天,院子里落了一层薄薄的雪。他穿着戏服,厚重的凉意透进来,顺着喉咙咽下去。

急旋慢转,他也重唱旧曲。他上一次从那场浩大的梦中醒来,还有人端坐在身旁,举起一个笑容。这次他睁开紧闭的眼,只看到一片白茫茫的雪色。

 

江南的雨季,在梨园却是一个与往日没什么不同的季节。

何二月坐在堂里。望着门口,他已经把自己这种极强的预感当做一种常态。每每想着下一秒有谁会推门进来,就注定了不会发生。其实他还可以唱,有一口气就可以唱。将后半生消磨在等待上未免有点可笑,可是至少还有盼头——有一点也是盼头。

风穿堂过,他才发现雨停了。那一寸阴郁的天空在角上落出点蓝色,像是无意间落下的笔触,淡的让人心惊,可它确实存在。

风!何二月才想起来那风铃。不能让它响。他合了扇子就奔上楼去,可刚踏了几凳楼梯,就听见开门声。

——大徒弟回来了吧?

可他没出门。

 

何二月的心突然狂跳起来,像一个濒死之人剧烈的房颤,像刀刃割裂蝉蛹。虽然很痛,但透进风来。

梨园的门开了,一席蓝色的军服透了进来。他扬起脸来,有点狼狈——脸上有几道伤。

 

——可是至少还有盼头——有一点也是盼头。

 

他们对望很久。没人愿意打破重逢的时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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