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断舍离”

|yure|一些不可能发生的事

一些不可能发生的事

 

 

六月份,初夏。天空是沉闷的,灰白色,乘客地铁上衣服布料的摩擦有汗味。我坐了八站地铁,过了两个很大的中转站。出门的时候热浪把人掀翻。房子一层一层,蛋糕奶油一样叠着彼此,红彤彤的房顶在阳光下反光。上很窄的楼梯,往下看的时候像看屋脊的海洋,波浪起伏翻涌。

我喜欢这栋楼过于狭窄的楼梯,一节一节走上去,有一种在爬城堡的感觉。摞起的砖头像奶油,而我在好奇为什么我会有这种联想。那天我在画室呆了三个半小时,最后五分钟和老师分享了一份冰激凌。他买回来很久,放在窗台,我怕化了就去偷拿,差一点就成功。照进窗户的像是晨光,而却有一种大梦初醒的混沌感。我放下手里的勺子,海面远远传来第一声汽笛。

 

八月份,盛夏。我从十字路口的便利店买了巧克力奶,它们牢牢坠在塑料袋里,有一种很厚重的感觉。街上还有叮铃的自行车响,黄昏的天空是紫红的,镀了金边之后是一种很病态的颜色。另一只手拿着伞,所以暴雨倒下来的时候,我竟然觉得近乎狂喜。

伞是透明的,雨滴在上面先是化开,然后顺着伞骨向下流。雨大了就成一条瀑布。路灯亮得比平常早,光晕是黄色晕染在黑色上,边缘还毛楞楞的。现在想来刚才的天空就有一种要下雨的预兆。一些雨水被吹进伞下,我的衣服就湿起来,带了点潮乎乎的水汽。我把伞转了几圈,水滴飞溅出去,晶莹的。一种拖泥带水的快乐。

 

四月,春天。写生的时候最讨厌的是风,花粉花香花瓣卷着吹到脸上,令人过敏。西式的红顶尖尖楼,教堂上镶着一个很大的钟,天空碧蓝海水碧蓝。我画了几笔就开始坐着发呆,然后不停地削笔。铅笔外面包着的屑一层层掉下来,斑驳得像雪花。四月飞雪。

回过神来笔头又断了,嘎嘣一声脆响。抬头看了一圈,老师坐在离我很远的草地下坡,胳膊枕在脑后。还有几个学生在那边儿,说笑的声音传过来,更远。春天是一个很遥远的季节。

我叹了口气,继续拿起削笔刀。我很喜欢把刀片推出去的时候吱呀的声音,让人有一种肇事逃逸的负罪感,也很爽。

只不过没人给我削笔了,我才自己学会。学艺不精。

 

十月,深秋。叶子一掉就很可怕,纷纷扬扬的红色黄色橘色。漫山遍野的都是红,什么细胞液里的色素。我上课到一半忍不住去拨弄笔盒,里面那个自动转笔刀剔透的手感总让我很留恋。

 

十一月,初冬。我爬楼梯去画室,每周都看一次落了雪的红屋顶海洋。白颜料浪费起来跟不要钱似的,窗口吹的风鼓起来白窗帘,我每逢这时就赶紧起身去关窗。

 

十二月,跨年。梦里梦到了冰糖葫芦和雪山楂,醒来的时候,只有牙齿和核碰撞的口腔感特别清晰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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